观《破·地狱》有感
品鉴 ·
今晚和老友过去观看了《破·地狱》（英译：The Last Dance），此前对于这部电影的印象，是在腾讯视频上看到的预告片，更多的信息是没有的。刚开始，就给了我暴击，即秦沛饰演的角色，在清洁尸骨。虽然说我也能够接受这样的画面，但是开局就这样整，心里还是一下子没有转变。在之后，剧情继续推进，无非也是以魏道生（黄子华饰）从婚礼到殡仪行业的一个转变，在过程中交织着郭氏家庭的故事。当然，对于许冠文老前辈的演技，我真的是佩服的。其中也特别佩服这些演员，丝毫不忌讳死亡仪式，直接扮演“先人”。在开头道生刚加入长生店时的戏份，那对白和剧情真的令莞尔一笑，特别是那个积木版的灵位，印着道生的黑白头像。
讲讲几点印象深刻的剧情及思考：
- 传统和摩登的碰撞：道生在长生店引入流行的元素，包含定制服务，把摩登和传统结合起来。在这家店里，虽然和喃呒佬郭文是分工不同，一个是主外的经纪人，一个是主内的师傅，但可以看作是摩登和传统的代表。在第一次道生主持的婚礼中，就因为没有调查清楚先人的死因，开着一辆“玛莎拉蒂”进入灵堂，搞笑程度满分。包括 剧情后面的兄妹一同做仪式，同样是一种文化碰撞。传统文化确实应该根据当前的需要，来进行一定的调整，以适应现代社会的需求。
- 东亚父子关系诠释：在道生接了“疯女人”的生意，在处理男童的遗体时，郭文师傅还是过来帮忙了。在这事情上，道生只是单独请了志斌过来。郭文这样做，就像我们东亚文化圈父亲这个角色一样，总是在背后默默支持子女。同时在剧情里，他似乎也感受到了道生是真的用心在做这行吧。在后面哥哥志斌和妹妹文玥的对白中，他表达他根本不想做这行，穿着那衣服被别人看小笑话。意指郭父让他传承衣钵，根本不是他想做的事情。无论是工作中还是家里吃饭中，郭父也总是严厉地对待志斌，从来不给予温柔的批评和积极的肯定，而是严厉和沉默来取代。在郭父和女儿的关系，也是从来不会用言语表达，直到最后在遗书上，才把内心的爱表达出来。
- 传统对女性的束缚：文玥从小就跟哥哥一起做法事，但由于父亲总是拿祖师爷的话作为指导，认为女人是阴的、不洁的。对于喃呒佬这行，也说是从来传男不传女。而文玥的反驳也是有理有据的，似乎是现代女性对于传统的一种怀疑、抗争。在最后道生主持的郭文葬礼上，郭父让文玥同哥哥志斌一同“破地狱”，堂内的行内人都拒绝继续参加。道生说的台词我也印象深刻，说属相不合的如猪、狗、蛇、鼠的可以离开，意指猪狗不如、蛇鼠一窝，这暗喻水平一绝。最后，兄妹两一同完成了仪式，送别了郭父。同时在文玥和已婚医生的性爱之后，她掌握的权利都是主动的，似乎也在表达女性也可以是男女关系的主动一方。
- 家庭责任的承担：在郭文中风瘫痪之后，剧情表现的是儿子志斌为了儿子去澳洲上学，而举家移民，且不论是不是真的为了孩子学习。他似乎想逃离父亲给他制造的牢笼，在后面郭文也说了他小时候成绩不好，因此让他学习手艺谋生。在郭父回答女儿的提问时，我记得回答也是当年被她爷爷逼迫的。而在郭文临终前，都是女儿文玥照顾，儿子志斌只是在葬礼上出现。其实这里的传衣钵行为，或许跟古代工匠传承与重男轻女的双重影响下而诞生的。同时影射现实当中，当家庭的精神核心或经济支柱倒下之后，应该照顾长辈是男性晚辈。但电影里，却对传统的“养儿防老”来了一记重拳，甚至是对当前社会现状的一个控诉。在对“家”的讨论里，郭文作为大长辈，他这个大家之下还有志斌这个小家。志斌说过，家是郭父的，但和妻儿的家才是属于他自己的。这算是对传统文化下家庭的一个很好的讨论了。
- 各角色的“地狱”：魏道生的地狱是经济收入和丁克思想，郭文的地狱是传统的家庭思想及道教正一规矩，郭志斌的地狱是传衣钵使命和小家的，郭文玥的地狱是传统文化对女性的限制。里面的台词有一句非常深刻，“活人也需要破地狱，活人也有很多地狱”。活人的地狱，就如同需要喃呒师傅破的——困住了先人的灵魂的地方。无论是谁，还是家庭抑或是社会，都存在着地狱。每个人的内心都有，如果换别的词来形容，或许“枷锁”和“桎梏”都是一样的。
以上是一些印象深刻的剧情点，以及针对性的思考。在看完之后，我和好友都非常肯定这部电影的出奇之处。虽然说有些场景确实是令人不适，但我相信能够被广电引进的片，也差不到哪里去的。在回到家之后，打开豆瓣网站查看影评，那些人写得比我更细腻更好，足一整个专业影评人似的。也有一些人来争吵一些点，我无法理解这些人为何会去争论，他们不正是哈姆雷特的读者吗？与其吐槽一部电影的好与坏，倒不如想想自己有没有从中得到了启发，有什么新的收获。
我在这部电影里，引发了很多思考。这部电影所描述的，也绝是大多数中国家庭的缩影。无论是父子关系、衣钵传承、家庭责任、女性权益、职业发展、社会经济等方面，我都能在现实中找到很多点。看完之后，我觉得我们的生活也是一场电影，导演用艺术化的手法拍了出来，实际上这不也是一部记录片吗？记录了浮生百态、人情冷暖。当我想到我自己时，很多东西都欲言又止，不知道如何说，也不想说。但能够“引经据典”的是，影响一个人最大的因素还是文化环境，我记得好像是在社会心理学译丛的《态度改变与社会影响》一书中所说的。成为今时今日的我，也是往昔各种文化因素所影响的，并不是全靠自己的。我慢慢地相信，人是没有自由意志的，因此需要破的是生人的地狱，而不是死人地狱。
最后魏道生说的那台词也是很有哲理性的，也是对于人生意义的一个思考：
我们每个人能到这个地球上来，都是很不容易，是非常难得的机会。人海茫茫，能坐同一班车，都是极深的缘分，也不必在意何时到站，好好享受这一趟旅程，已经是赚到了。